第三章 债主
方小杨看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抽了张纸巾吐掉后，“啊”了一声，张大嘴给他看。
因为是周一，相比较昨天的门庭若市，今天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但候诊大厅里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只不过那些候诊的人已经从小萝卜头变成了各形色年龄阶层的人。
欧阳被她一本正经的回答噎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来看牙。”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我是想问你哪里不舒服。”
病人不多吗……
徐润清轻“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睁着眼睛打量他的方小杨，低声：“把眼睛闭上，这个灯对眼睛不好。”
念想有些愣，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我来看牙……”
医生来了……念想的小心肝抖了两下，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这一看，震惊了——
念想抬头往二楼看了眼，笑着道过谢，踩着小碎步“蹭蹭”地上了楼，她此时如此的欢快……是绝对没有料到等会有多大的“惊喜”等着她。
你认识我吗？小哥……
“那先去拍个片子。”他拉开椅子坐下，点开她的档案：“年龄？”
徐润清显然也对这一瞬间发生的状况有些怔忪，目光在那些档案上巡视了一圈，又落到对面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念想身上，最后才转头看向还以石化状态杵在那的欧阳：“愣着干嘛？收拾一下。”
念想立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飞快地蹲下身去捡档案袋。速度快得让欧阳咋舌，呆愣了一会才上去帮忙：“没关系没关系，我来就好。”
她微微红了脸，看向他。
那架势……就像是怕她拿刀追杀一样……
欧阳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疑惑的回头，就看见那个姑娘用一种小鹿一般的眼神很是期盼的看着徐医生，软声问道：“那个……你的车修好了吗？”
念想有些尴尬……张着血盆大口什么的，好害羞啊。
也许是出于同情的心理，当前面的道路稍微顺畅了些后，司机便立刻加紧油门飞快地从车流里穿越而出，一路把她送到了瑞今口腔医院的门口。
徐医生的车……就是……眼前这个……姑娘……蹭的吗……！！！
念想“啊”了一声，点点头：“是啊……”
念想付了钱，刚推开车门站稳，想回头说声谢谢，还未等她转过身，那司机师傅已经急不可耐地飞奔离开。
人好像……真的不多啊……
他输入信息，直接在电脑上开了收费单：“欧阳，你带她去拍下片子。”
念想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的档案袋，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他了……
欧阳原本只是觉得她眼熟，这下一确认便肯定是昨天他看见的那个姑娘，不由殷勤地引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念这个姓氏很少见啊，你是来干嘛的？”
那端又说了些什么，徐润清轻声应着，等挂断电话后，这才对助理说道：“欧阳，去问问这个病人是什么时候预约的。”
卧槽……为什么看个牙也能遇上——债主！
念想看着前面堵成长龙的道路，皱着眉头一筹莫展……这是要迟到的节奏啊。
欧阳边拿了光固化灯过来，边说：“那女孩子就刚才过来的，因为你下午不上班，上午的病人都排满了，就推到了明天上午的九点。还说人刚还上来看了的……”
徐润清原本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听见这动静，这才微顿了步子，抬眼看过来。
“您以后是直接和徐医生预约时间，有预约卡可以直接去二楼找徐医生。”话落，她又补充一句：“徐医生今天的病人不多。”
徐润清微挑了一下眉，对方小杨总是喜欢对着来的行为已经习惯了，索性空出一只手来遮住他的眼睛。
徐润清侧目看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废话这么多。”
念想哭丧着脸，再三道歉：“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边说着，边从欧阳的手里把档案抢过来：“我来整理就好，真不好意思啊……”
等方小杨跳下牙科椅离开，他这才开口说道：“我刚看了一下，他大牙里面的托槽掉了一颗，钢丝也弹出来了。而且牙齿刷得不干净，蛀牙问题很大。”
“24。”
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询问结果。
她这边心思千回百转，徐润清却很专注地检查着她的口腔情况：“你上下两排牙齿都有些拥挤，如果要矫正，肯定要拔牙。”
正要退出去等，身后响起个爽朗的男声：“找徐医生吗？徐医生在四楼办公室，请稍等一下喔。”
说到这里，他“嘶”了一声，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刚才是看见一个女孩子上来了，后来是接电话吧，就下楼了。”
念想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位置，小声回答：“我想矫正。”
徐润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绕过两个人走进来，看见她端端正正放在工作台上的预约单后，抬手拿起来看了一眼，问道：“牙齿哪里不舒服？”
正要开口，便见眼前的人蓦然转头看向门口：“徐医生。”
是方小杨的妈妈，打电话来确认方小杨是否准时来复诊，并详细地询问了一下他的牙齿状况。
念想被那眼神一扫，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果踩到了牙椅的轮子，脚下一滑，匆忙抓住工作台的桌角时，瞬间扯下了一整片的档案。
他的眼神很清澈，黑漆漆的，像是宁静的黑夜。只是毫无温度，冷飕飕的。
出租车司机见她苦大仇深的模样，宽慰道：“是和男朋友约会啊？女孩子迟到是专利，你男朋友要是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趁早甩了。”
欧阳刚整理好档案，闻言应了一声，往前引路：“跟我来。”
徐润清看了她一眼，走到牙科椅旁的小柜子前，弯腰拉开最上面的那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副未拆封的橡胶手套。戴上后这才折返到她的面前，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边说：“张嘴。”
方小杨眨了一下眼，似乎是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但就是不闭上眼睛。
她为这个小细节惊艳了一把，目光抬上去，当看见那张清俊雅致的脸时，顿时如遭雷劈……
徐润清捏着他的下巴微微俯身，待看清他的牙齿情况后，那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他移开视线，和男孩对视。
徐润清握着手机走过去，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按在男孩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分开他的嘴后看见里面含着的水果糖，微皱了一下眉头，冷声吩咐：“吐掉。”
如果她现在退缩，出尔反尔的话……估计回去会被冯同志直接拉到厨房……料理了吧……
“左边的诊室。”她喃喃自语着，快步走过去。
念想却没动。
站在门口正往里走的男人穿着妥帖笔挺的白大褂，纽扣系到第二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衬衫倒是系得一丝不苟，领口正贴在喉结下方不远处。
她回过神，抬腕看了眼时间——不偏不倚，正好九点整。
他往那名字上看了一眼，颇为惊奇的“咦”了一声，“居然有人姓念啊，还叫念想……”
完了完了……
她双目圆睁，几乎是同手同脚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
隔日上午。
话落，他收回手，摘下手套：“你的牙齿质量也不是很好，前牙拥挤对口腔卫生不利。你如果确定要矫正的话，等会去拍个片子，我再仔细看看。”
念想看着空无一人的诊室，默默无语——只是医生你为什么也不在？
欧阳有些为难：“那个……还是我来吧，这个要按时间排的……”
这年头，健康向上的单身女青年都成了避之不及的存在了吗！
于是，寂静的诊疗室里，只听见“哗哗”的声音，不一刻，念想的脚边就落满了患者档案。
念想从善如流的张开嘴，因为有些紧张，张嘴时轻舔了一下嘴唇，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欧阳：“……”
念想拿着预约卡去前台确认时间，前台的护士小姐因为昨天徐润清的助理欧阳特意下来询问她的预约时间，对“念想”这个名字可谓是印象非常深刻。
念想的脸色变了变，更不好看了：“师傅……我还没谈过恋爱……”
念想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欧阳时，那表情惨烈又悲壮：“对不起……还给你。”
徐润清却没注意到这个，他微俯低身子，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下巴，那捏着她下颚的手微微施力把她的嘴分得更开。
徐润清目光灼然地盯着那个名字看了片刻，刚要开口，工作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垂眸看了眼显示屏，抬手接起：“喂？”
念想囧了一下，她哪里都舒服，只不过现在是来找不舒服的……
念想闻声回过头，那助理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铁盒子的棉花走进来。和她擦肩而过时，似乎是有些惊奇地“咦”了一声，就停在原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叫念想吧？”
良久，才指了指不远处的洗手台：“去把牙刷干净。”
欧阳正在写病历，闻言转身看去。徐润清的手指正落在一个名字的下方，电脑屏幕微微发白的冷光打在他的手指上，更显得莹润修长。
等欧阳下楼去询问了前台的护士再回来时，徐润清已经开始给方小杨重新粘合托槽，见他回来，抬眼看过来。
念想揉了揉下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考虑好了，要矫正……”
司机默默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幽怨，唇角抽了抽，一时无语。